酒與詩詞
    飲酒想起詩,賦詩想起酒。酒與詩好象是孿生兄弟,結下了不解之緣。《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我們從中聞到濃冽的酒香。 

   飲酒是樂事,但由於受到生產力的制約,釀造一點酒並不容易。所以有了一點酒,往往想到我們的祖先,用作祭祖之用,與神靈共用。 

   清酒既載,(馬辛)牡既備。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大雅?旱麓》 

   一邊飲酒,一邊做遊戲,這是宮廷宴會最為常見的。他們投壺發矢,以決勝負。《行葦》中對此類多有描寫:“敦弓既堅,四(金候)既鈞。舍矢既均,序賓以賢。 ”勝負既定,歡呼聲起,於是以大鬥酌酒,互相碰杯,祈禱福祿。即使祭祀,也只是徒具儀式,實際上是讓美酒灌滿自己的皮囊。 

   酒是美妙的東西,有了它,不僅要與神靈“共用”,而且用以招待客人。中華民族是個好客的民族。有親朋來訪,都要以美酒待客,一者是主人體面,二者也增加歡趣。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小雅?鹿鳴》 

   到了漢末,天下動亂,連年爭戰,“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展於野,千里無雞鳴。”人們的生命,朝不保夕,故感慨良多。把酒臨江,橫槊賦詩的曹孟德,是個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他希望平定各地的割據勢力,統一河山,使天下出現大治,就可無優無慮痛飲兩杯。“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對酒》)人們講究文明,講究禮節。互敬互讓,尊老愛幼,路不拾遺,無所爭訟。國家的法度,公正無私,判刑合理,官吏愛民如子。老天爺體察善良的百姓,風調雨順,倉廩滿盈。他一邊飲酒一邊馳騁想像,為我們勾勒出一個人間樂園,可說是開了“桃花源”理想世界的先河。然而理想終歸是理想,醉意過後,回眸人間,一片混亂。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遙遙無期的目標,其難無異登天。於是深頹力不從心,悲從中來,這一杯酒,味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短歌行》 

  不想則已,愈想愈悲傷,愈想愈苦惱。“惟有杜康”,可以解憂。於是接著痛飲,想從醉中解脫。現實與理想的矛盾,有限與無限的矛盾,生命與死亡的矛盾,都融化在這杯酒中。他那悲涼慷慨的歌聲,震憾千古,差不多引起後世酒徒的一致共嗚,而以“杜康”為酒的代稱,也就從他這時正式開始。 

  因為飲酒的人多,所以便出了許多著名的酒徒。杜甫的《八仙歌》就寫了賀知章、李白、張旭等這些著名的“酒徒”。 

  世人往往把狂飲爛醉的人稱為“酒鬼”,椰揄譏笑,貶之又貶。但唐詩中好象找不到“酒鬼”這個詞,或稱“酒徒”,或稱“酒友”,或稱“飲者”。杜甫則稱他們為“仙”。“仙”與“鬼”雖然都是烏有之物,但“仙”、“鬼”之別,一在天上,一在地府,相差不是一個檔次。狂醉的人,也不認為自己是“酒鬼”,李白便自稱“酒中仙”。在當時,你不能經商賺錢,不能一舉成名,都不會有人笑話你,若不能飲酒,則受到親友的“奚落”。飲酒是做人的基本功,萬萬缺少不得。 

  唐代詩人雖然對魏晉文土的詩酒生涯不乏讚歎,不乏仰幕之情,但唐代的詩酒基調與魏晉不同,有著明顯的分野。 

   魏晉文人,處在政治動盪的社會,朝不保夕,心中充滿憂傷和恐懼,飲酒是為了消憂,逃避現實,無法譜出昂揚的情調。而唐代的詩人,生於政治較為開明之世,社會處在上升發展階段,故有一股朝氣,回蕩於詩中。詩情豪邁,酒情熱烈,如奏黃鐘大呂,有宏亮激越之音。 

   黃金白壁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
        ——李白《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李白《將進酒》 

   同是以飲酒為樂,魏晉文人能唱得出這種聲音嗎? 

   楚蘭不佩佩吳鉤,帶酒城頭別舊遊。
   年事已多筋力在,試將弓箭到並州。
        ——盧殷《長安親故》
   詩成斬將奇難敵,酒熟封侯快未如。
        ——高駢《依韻奉酬李迪》 

   一杯熱熱烈烈的酒,不僅洗盡前人的哀愁和頹廢的色彩,而且是開後世豪邁詩派的先聲。我們清楚地看到,唐代對於魏晉文人的詩酒生涯,不是盲目模仿,亦步亦趨,而是讓他們溶化在自己的酒色酒香之中,增添自身的韻味。 

   唐代的詩人,在歌唱前代酒星的同時,也樹立當朝的酒星的形象。杜甫的《八仙歌》在這方面開了個好頭。這八顆酒星,有的閃過之後,隨即隕滅,有的永駐天國,光耀萬古。後者如李白即是。他是唐代詩人突出的代表,也是唐代酒徒的突出代表。他的詩酒生涯,令人有“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之歎。 

   唐代的酒業到了鼎盛時期,唐代的詩歌創作也達到高峰。酒與詩,這兩者之間,到底存在一種什麼關係?簡而言之,相得益彰。 

   在唐代許多詩人的心目中,人生的最大快樂,不是封侯拜相,不是擁有金山銀海,不是得道成仙,而是有詩與酒的享受。 

   九轉靈丹那勝酒?五音清樂未如詩。
        ——杜苟鶴《白髮吟》
   百事盡除去,唯餘酒與詩。
        ——白居易《對酒行吟贈同志》 

   酒與詩是雙美,缺一不可。只會端起杯來傻喝狂醉,那一點詩意也沒有。當然酒與詩的“分工”又不同。“取興或奇酒,放情不過詩。”(白居易《移家入新宅》)高高興興地飲酒,詩也就流出來了。酒像是魔術師手中那根棍子,它任意指揮,詩人的情思就隨它而動。“酒腸堆曲蘖,詩思繞乾坤。”(楊乘《南徐春日懷古》)酒進入腸子以後,在裡面七彎八拐,左飛右旋。“繞”著石頭,石頭會走路;“繞”著草木,草木會說話。山起舞,河歌唱,天地萬物,全都靈氣浮動,無不象醉了一般。詩就象打開的水龍頭,嘩嘩啦啦地直往外流。“李白一鬥詩百篇”。酒的消耗與詩的產量成正比。李白的詩,是一篇篇“醉”出來的,酒氣熏天,酒香遍地。酒像詩的觸發劑,沒有它的投入,詩的產生形成就無從談起。你聽,李白是這麼說的: 

   平臺為客憂思多,對酒遂作《梁園歌》。
        ——《梁園吟》
   還傾四五酌,自詠《猛虎詞》。
        ——《尋魯城北范居士失道落
   蒼耳中見範置酒摘蒼耳作》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唬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容,不知何處是他鄉。
        ——《客中作》 

   這不是李白一人如此,其他的詩人,差不多也是這樣。他們一邊作詩,一邊飲酒;一邊飲酒,一邊作詩。酒滲到詩裡去,詩融人酒中來,真是難分難解。“酒裡詩中三十年,縱橫唐突世喧喧。”(段成式《哭李群玉》)人的一生就這麼度過。當時的社會風氣,不會作官,不會發財,沒人取笑;而不會飲酒,不會作詩,則視為無能。許多人都以詩酒自豪,貧不為恥。當官的死了以後,骨埋山丘,塵隨風去,再沒人理會,而詩酒之徒,卻為人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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