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論中文拼音
 

中文拼音是一種借鑒於西方的表音方法,以用於表達漢字讀音的注音文字。我們知道,漢字經過數千年的發展,至春秋戰國之際已基本成熟,至兩漢魏晉之間已全部定型,是世界上最古老,但又是當今之世最具活力、最有發展前途的文字。然而漢字有一個與生俱來的弱點,那就是某些冷僻字的讀音往往不易掌握,可以認為,到目前為止,數千年以來,尚未能有一個人膽敢宣稱能夠讀得出所有漢字的讀音。 

古代的字典,如漢代許慎的《說文解字》,在表明某字讀某音的時候,本來是用一個常見的同音字來作注音的,但這樣做有一個問題,即某些字的同音字實在太少,好容易找到一個,但這個同音字甚至比原來要注意音的字甚至更生僻、更難於認讀。還有一種情況,有時居然會連一個同音字也找不到,於是只能用“讀若”的方式,以一個近似的讀音來作注音。面對這些問題,古人們怎麼辦呢?人們在上下以求索之中找到了“反切”這個解決之道。 

所謂“反切”,那就是用兩個漢字合起來為一個漢字注音的方法。這是中國古代傳統的注音方法。有時也單稱“反”或“切”。將“反切”之法實用於字書之注音,最早可以認為在北宋初年。例如今天我們所能看到的《說文解字》,其作者是東漢的許慎,東漢之際,當然沒有反切之法,其注音原來是用同音法的。但到了北宋雍熙三年(986),宋太宗趙光義詔著名學者徐鉉、葛湍、王惟恭等對東漢許慎所著的《說文解字》重加刊定,因此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說文解字》,其中的注音就都成了反切法注音了,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部書曾為徐弦等人所改寫。 

用作反切的兩個字,前一個字叫“反切上字”,簡稱“切上字”或“上字”;後一個字叫“反切下字” 
,簡稱“切下字”或“下字”。被注音字叫被“反切字”,又稱“被切字”。反切的基本原則是:上字與被切字的聲母相同,下字與被切字的韻母以及聲調相同,上下拼合之後的讀音就是被切字的讀音。例如,《說文解字》中的“祗”字,以反切注其讀音是“巨支切”。 

其實反切就是中國古代的拼音。與現代拼音相比,它也有聲母與韻母以及音調,所不同的是,其聲母、韻母與音調都是借用有關的漢字。例如上文所說的“祗”字,其聲母與反切上字的“巨”字的聲母相同,而韻母與音調則都與反切下字“支”字的韻母及音調相同。我們知道,今天的“巨”字的聲母是“J”,而“支”字的韻母是“i”,其聲調為第一聲,因此我們知道北宋之際的“祗”字,其讀音為“Ji”,與今天的讀音“Zhi”是不同的。究其原因,這是因為北宋之際“祗”字的讀音與今天的讀音不同。(當然,這只是舉例,很有可能宋代的“巨”“支”二字的讀音與今天也有所不同) 

反切法的產生,是為了補救直接同音字注音方法的不足,可以認為是漢字注音方法的一個進步,它標誌著漢語音韻學的開始。但是,用反切注音,也有很大的局限性,雖然宋、明以來幾經改良,始終沒有達到理想的境地。 

關於中國古代的拼音,其原貌究竟又是怎樣的呢?筆者這裡有一本宋代司馬光所著的《切韻指掌》一書,不妨錄其首篇,借此以看看宋代初年的音韻學概況: 

二十圖總目 

一獨:髙交驕驍暠絞矯皎告教○呌各覺腳○ 

二獨:公○弓○○○拱○貢○供○穀○菊○ 

三獨:孤○居○古○舉○故○據○穀○菊○ 

四獨:鈎○鳩樛茍○久紏構○救○裓○訖吉 

五獨:甘監○兼敢減檢孂紺鑑劔兼閤夾刧頰 

六獨:○○金○○○錦○○○禁○○○急○ 

七開:幹姦犍堅笴簡蹇繭旴諫建見葛戞揭結 

八闔:官闗勬涓管○卷畎貫慣眷絹括劀厥玦 

九開:根○斤○□○謹□艮○靳呁裓○訖吉 

十闔:昆○君均袞○○○?○攗○骨○亥橘 

十一開:歌加迦○哿假○○箇駕○○葛戞揭結 

十二闔:戈瓜○○果寡○○過○○○括劀厥玦 

十三開:剛○薑○□○繦○鋼○疆○各○腳○ 

十四闔:光江○○廣講獷○桄絳誑○郭覺攫○ 

十五闔:觥肱○扄礦○○冏○○○○虢國○郥 

十六開:搄庚驚經○耿景頸亙更敬勁裓格殛激 

十七開:該皆○○改解○○蓋懈○○葛戞○○ 

十八開:○○基雞○○紀○○○記計○○訖吉 

十九闔:□○歸圭○○詭癸膾○貴季骨○□橘 

二十闔:○乖○○○□○○○怪○○○劀○○ 

司馬光的這個“二十總目”,是《切韻指掌》一書的總綱。簡單地說,司馬光將當時的音韻共分為三大類(獨、開、闔),其中包括聲母十六個、韻母二十個。由於本文不是宋代音韻學的專稿,因此不對其內涵作更具體的分析。 

由於本文的題目有“趣談”二字,為了使乾枯無味的古代音韻學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更有趣味性一些,是以本文打算以清代李汝珍所撰的世俗小說《鏡花緣》為例,簡單地談一下明、清之際的音韻學概況。 

李汝珍,字松石 ,直隸大興(今屬北京市)人。《鏡花緣》全書100回,以唐敖 、林之洋 、多九公 等3 
人出海遊歷各國為主線,書中涉及了很多對於今天來說不可多得的古代文化內容,其中音韻學是比較突出的一個方面。這些方面,其實都可以看成是李汝珍平生所學的趣寫。 

《鏡花緣》第三十一回 “談字母妙語指迷團 看花燈戲言猜啞謎”,說是唐敖等人來到岐舌國學音韻之學,誰知這音韻學卻是岐舌國的不傳之秘,後來唐敖等費盡心思好容易搞到一張相關的音韻表,其具體內容如下: 

昌○○○○○○○○○○○○○○○○○○○○○ 

茫○○○○○○○○○○○○○○○○○○○○○ 

秧○○○○○○○○○○○○○○○○○○○○○ 

秧梯○○○○○○○○○○○○○○○○○○○○○ 

羌○○○○○○○○○○○○○○○○○○○○○ 

商○○○○○○○○○○○○○○○○○○○○○ 

槍○○○○○○○○○○○○○○○○○○○○○ 

良○○○○○○○○○○○○○○○○○○○○○ 

囊○○○○○○○○○○○○○○○○○○○○○ 

杭○○○○○○○○○○○○○○○○○○○○○ 

秧批○○○○○○○○○○○○○○○○○○○○○ 

方○○○○○○○○○○○○○○○○○○○○○ 

秧低○○○○○○○○○○○○○○○○○○○○○ 

薑○○○○○○○○○○○○○○○○○○○○○ 

秧妙○○○○○○○○○○○○○○○○○○○○○ 

桑○○○○○○○○○○○○○○○○○○○○○ 

郎○○○○○○○○○○○○○○○○○○○○○ 

康○○○○○○○○○○○○○○○○○○○○○ 

倉○○○○○○○○○○○○○○○○○○○○○ 

昂○○○○○○○○○○○○○○○○○○○○○ 

娘○○○○○○○○○○○○○○○○○○○○○ 

滂○○○○○○○○○○○○○○○○○○○○○ 

香○○○○○○○○○○○○○○○○○○○○○ 

當○○○○○○○○○○○○○○○○○○○○○ 

將○○○○○○○○○○○○○○○○○○○○○ 

湯○○○○○○○○○○○○○○○○○○○○○ 

瓤○○○○○○○○○○○○○○○○○○○○○ 

秧兵○○○○○○○○○○○○○○○○○○○○○ 

幫○○○○○○○○○○○○○○○○○○○○○ 

岡○○○○○○○○○○○○○○○○○○○○○ 

臧○○○○○○○○○○○○○○○○○○○○○ 

張真中珠招齋知遮詁氈專鷗婀鴉逶均鶯帆窩窪歪汪     

廂○○○○○○○○○○○○○○○○○○○○○ 

對比前面我們曾介紹的宋代司馬光所著《切韶指掌》的所引內容,我們會發現兩者比較相似:都以漢字為聲母及韻母。 

書中情節:唐敖等看了這張音韻表,開頭是百思而不得其解,只見其中只有“張真中珠招齋知遮詁氈專鷗婀鴉逶均鶯帆窩窪歪汪”等二十二個字是實有其字的,而其它地方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圓圈與一些不知涵意的單字。唐敖等人經過苦思冥想,終於明白了那些不知涵意的單字與那些莫名其妙的圓圈的意思,原來都必須按“張真中珠”這樣的音調進行朗讀。例如單字“商”,就必須將後面的圓圈中的前四個讀為“商申樁書”;單字“岡”,就讀為“岡根公孤”;“秧”字,就讀為“秧因雍淤”,“方”字就讀為“方分風夫”;餘以類推。 

由此我們知道,在明清之際,其聲母共有三十三個,比現代漢語拼音的21個聲母要多12個。舉些實例:其中的“昌”,其聲母用現代漢語拼音表示,即為“ch”而“茫”即為“m”;“秧”即為“Y”;“羌”即為“q”等,餘以類推。但其中“秧梯”“秧批”“秧低”“秧妙”“秧兵”等,現代漢語拼音沒有與之相對等的聲母,因此無法表示。 

明清之際音韻學的韻母有二十二個,現代漢語拼音的韻母有三十五個,兩者相比,現代比明清多13個。舉例而言,其中“張”字一行,其聲母都是“zh”,其韻母,“張”的韻母是“ang”;“真”的韻母是“eng”;“中”的韻母是“ong”;“珠”的韻母是“u”等,餘以類推。同理,“岡”字一行,其聲母是“g”,其韻母與“張真中珠”一樣,依次是“ang”“eng”“ong”“u”,因此其讀音分別是“岡”“根”“公”“孤”;當然,“方”一行,其聲母是“f”,其韻母與前一樣,都是“ang”“eng”“ong”“u”,而讀音便只能是“方分風夫”了。是以書中描寫唐敖等人到了後來都一個個無師自通,表中的圓圈都可以找出相應的字出來,其原因就在於所有各行前四個的韻母都按“ang”“eng”“ong”“u”的順序排列。 

如果我們將李汝珍所列之音韻表,與宋代司馬光所列之音韻表相比,會發現其聲母與韻母的數量都有所增加,其聲母由十六個增加到三十三個,韻母也從二十個增加到二十二個。由此可見我國古代音韻學隨著時代的發展而在發展著。 

《鏡花緣》一書的特點就是通過一些小說情節的虛構以傳播明清之際的文化知識,本文所談到的書中有關音韻學內容就是如此。小說中講的雖然是所謂“岐舌國”的事情,但事實上卻記載的是明、清代音韻學的主要內涵,只不過當時的聲母、韻母不像現在有專門的拉丁字母,而也只能是用漢字來表示的罷了。 

前面簡單地介紹了明清時代音韻學中的聲母和韻母,下面具體地談一下當時的拼音。 

按《鏡花緣》中描寫,唐敖等在明白了聲母、韻母等的具體含意之後,自然而然地也就明白了拼音的概念。例如:所謂“珠汪”,將兩字以“急急呼出”,其實就是一個“莊”字,用今天的概念來看,“珠”就是聲母,而“汪”則是韻母。再例如“珠翁”二字可以合成一個“中”字。 

必須指出的是,根據李汝珍所寫的明清時代音韻,我們知道這其實與我們今天的中文拼音還是有些差別的。今天的“莊”,用中文拼音表示為“Zhuang”,其韻母與明代的韻母同音,而聲母則稍有不同。哪位有興趣的話,可以分別用明代的音韻和今天的拼音來讀“莊”“中”等字,讀得多了,我們會發現,明代的拼音似乎比現代的拼音更順口一些。 

弄明白了中國古代的拼音,下面我們要重點討論現代所通用的中文拼音。 

上世紀初葉,苦難沉重的舊中國在國內外的落後挨打的境況之下苦苦掙扎,面對這些擺在眼前的事實,一些“文化精英”也在極力地尋找落後挨打的原因,其中有一部分人將其歸結為中國文字的落後,從而致使了中國文化的落後,而中國文化的落後,又導致了中國整體實力的落後。這些人認為,中國文字是以形、音、義為載體所表示的表形方塊字,數量眾多,難寫難認,乃至於一個字一個模樣,於是千千萬萬個字便有千千萬萬個模樣,更由於一個字幾個意思,一個字幾種讀音,甚至於一個字幾種寫法,實在是又難寫、又難記;而西方文字,也就二三十個簡單的字母,便能組成所有的字、詞、句、文,細究其中構成,也就是四、五十個聲母及韻母,只要掌握了這些聲母與韻母的特性,就可以讀出千千萬萬不同的聲音,同時寫出千千萬萬不同的文章來。由此有人認定,只有西方的表音文字才是先進的文字,而中國的表意文字是一種十分落後的東西,是以中國要想改變落後挨打的可悲境地,只有廢止在中國流傳了數千年之久的漢字,改用類似於西方那樣的表音文字,中國才能擺脫落後,從而走上正常發展的康莊大道了。 

當時最有代表性的提法,如瞿秋白認為:“漢字真正是世界上最齷齪、最惡劣、最混蛋的中世紀的茅坑。” 而魯迅更進一步提出:“漢字不滅,中國必亡。” 
呂叔湘陋夷的是漢字的字型:“現在通行的老宋體實在醜得可以。” 蔡元培則是主張完全放棄漢字:“漢字既然不能不改革,盡可直接的改用拉丁字母了。” 
更多的社會精英一致主張:“中國必須走世界共同的拼音化道路。”以當時而論,各種宣判漢字死刑的呼聲真是此伏彼起,一浪高過一浪。 

更有一些中國文人開始了一系列的實際行動。從20世紀初期開始,錢玄同、陸基、黎錦熙等人做了很多實質性的工作,他們除了主張廢棄文言文、提倡白話文之外,他們還都極力主張漢字要簡化,並提出逐步用類似於西方拼音文字的中文拼音以取代傳統漢字,而胡適則是其中最堅定的參與者。 

在眾多文人的參與下,1913年由當時的“讀音統一會”制定了中國第一套法定的“漢字拼音字母”,又稱“國音字母”,1918年由北洋政府的“教育部”所頒佈推行。當時的注音字母共有39個,1920 
年“審音委員會”考慮到實際的需要又增加了一個,使之成為 40個。這40個注音字母分是: 

ㄅㄆㄇㄈ萬、ㄉㄊㄋㄌ、ㄍㄎ兀ㄏ、ㄐㄑ廣ㄒ、ㄓㄔㄕㄖ、ㄗㄘㄙ、ㄧ(直行作一) ㄨㄩ 、ㄚㄛㄜㄝ、ㄞㄟㄠㄡ、ㄢㄣㄤㄥ、ㄦ。 

我們可以發現,這40個注音字母的特點是:字母選自古漢字的某些邊旁部首;音節拼字法採用三拼制,主要用來標注漢字讀音。但用今天的觀點來看,這種注音字母實際很受日文假名的影響,其字形雖然源自於方塊漢字,但實際上卻是日文假名的變體,與國際通行的拉丁文尚有很大的差距,是以人們對這種不中不西的文字並不看好。 

北洋政府和南京國民政府合二為一之後,當時的“教育部”成立“國語統一籌備會”,簡稱“國語統一會”,成立於1919年4月21日。1928年國民黨政府成立後,又將其改名為“國語統一籌備委員會”,下設“漢字省體委員會”(專門負責漢字的簡化)和“國語羅馬字拼音研究委員會”(專門負責漢字拼音的拉丁化)、審音委員會(專門負責漢字讀音的審定)、國語辭典委員會、國語辭典編纂處(均專門負責以國語為基礎語音的大型辭典的研究與編纂)等機構。 

二十年代以後,當時的第一套法定的拉丁字母拼音方案正式出臺,其全稱為“國語羅馬字拼音法式”。1925~1926年,在原“國語統一會”的機構裡改組成立了“國語統一籌備會羅馬字母拼音研究委員會”並正式投入工作,研究制訂了所謂“國音字母第二式拼音表”,並於1928年由南京國民黨政府予以公佈,方案採用現成的26個拉丁字母,從而與國際正式“接軌”,但在此之前的注音字母並未廢止,兩者同時推行。 


八年抗日戰爭與三年解放戰爭期間,有關中文拼音的工作基本停頓。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後,這些相關工作又陸續恢復。1954年12月,“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成立,直屬於國務院。其工作重點,除了簡化和整理漢字、推廣普通話之外,還制訂了“中文拼音方案”。並從1958年秋季起,在全國範圍內普及小學中文拼音教育。在此期內,原國民政府的“國語統一籌備委員會”所屬機構不再存在,其中“中國大辭典編纂處”併入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及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1985 
年 12月16日 
,改名為“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其負責該機構主要學術工作的有吳玉章(1878~1966)、王力(1900~1986)、呂叔湘(1904~1998)、周有光等人。 

七十年代,電子電腦逐漸成為各類科學研究的重要工具與利器,很多高科技領域都相繼引入電子電腦以加速科研的發展,由於當時的電腦只能處理英文而不能處理中文,這使中文不能用於機算機成了當時中國科技人所面臨的世紀難題。面對這一難題,當時一部分相關人員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中文與電腦不能相互相容,中國人必須面臨著在未來的世紀裡只能選擇其中之一難題:要中文還是要電腦?電腦是全世界公認的未來世界的主角,中國人如果因為要保留中文的原因而放棄電腦,中國必然會落後於世界;而中文則是自“五四”運動以來很多學者所公認的是中國貧窮落後的根源之一,是以到了七十年代後期,廢止中文幾乎成為國人的共識。 

但是,中文是數千年來中國人一直使用著的全國統一的文字,這絕不是說要停用就能停用的事情,數千年的慣性不可能說停止就停止。怎麼辦?於是,中文拼音以一種傲然救世主的身份步入了歷史舞臺。當時的人們認為,中文拼音說的是漢語,但寫的卻是“與國際接軌”的拉丁字,既可以使數千年老百姓代代相傳的語言不致斷裂,又能擺脫漢字難寫難認的尷尬,還能像外國人一樣將其輸入電腦,真正實現中國文字的拉丁化,真是一舉而多得,簡直是妙不可言,於是一種全面推行中文拼音的論調一浪高過一浪,其中周有光是聲音最響亮的一位。 

然而事情並未如某些人所想像的那樣發展,從上世紀的七十年代到今天,近四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漢字不但未被停用,事實證明反而越來越具備時代活力,是以今天一些學者正以各種不同的理由呼籲恢復繁體漢字,而中文拼音本身也由於其與生俱來的硬傷而總是舉步惟艱,直到今天仍是不能進入獨立文字的實用階段。 

在漢字進入電腦方面,此問題早就為相關人員所破解。上世紀的八十年代,以王選為首的中國電子電腦專家成功地將漢字與電子電腦融為一個整體,例如能夠在書籍報刊出版領域,王選等人研製的“華光”系統橫空出世,被譽為“新時代的畢昇”,將中國書籍的出版從鉛與火的時代邁向了光與電的時代;而由王永民所發明的“王筆字型輸入法”,也順利地解決了漢字輸入電腦的死結,中國人將漢字輸入電腦,使用普通的標準鍵盤,其速度竟然比英文還要快!王永民曾率隊在聯合國總部進行表演,由中國的漢字輸入員與英語熟練輸入員同時輸入一篇內容相同而分別為中、英文所表述的文章,其結果是中文以較大的優勢取勝,這令在場的外國人們無不對漢字刮目相看,因為按從前的理論,僅用26個字母的英文,其輸入速度是無論如何也比僅常用字就超過6000多字的中文要快得多,然則擺在他們面前的事實卻是,這一理論在事實面前被完全所顛覆! 

在二王(王選、王永民)卓有成效的努力之下,一大批電腦硬體廠商受其鼓舞,各種與中文相容的電腦硬體、軟體猶如雨後春筍般地層出不窮,先是各種“中文卡”橫空出世,從而使不帶硬碟的電腦也能順利地使用漢字,再後來是各種漢字軟字形檔也紛紛誕生,居然包括除宋體、黑體、仿宋、楷書四種常用字之外、涵括篆、隸、魏等九十餘種不同各具特色的字體;到了後來,就連微軟公司(Microsoft)在其中文作業系統中,也不得不植入其中數十種比較常用的中文字形檔。至此,早年以為中文不相容於電子電腦的種種論調,再也沒有進入人們的耳鼓。 

此外,在文字的純使用領域方面,人們通過研究也進一步發現,早先人們所認為的,用中文拼音以取代漢字,其實是條走不通的死路。那是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就算中文拼音已經進化成一種完全拉丁化的文字,其實也並不能達到實用化。理論表明:西方文字是一種近乎完全的表音文字,而其文意完全依附於讀音;而中文則是一種表意文字,它一身而同時具有三個層次方面的特性:形、意、音,也就是說,我們面對某一漢字,它留在人們大腦中的特性,同時具有字形、字意和讀音等三個方面。再看西文,它只有讀音方面的一個特性,以及附屬於讀音的相關字意,它能留在人們大腦中的屬性與中文相比,這兩者其實完全不屬於同一類型的的文字。很明顯,一個只有一維特性的文字,想要取代具有三維特性的文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筆者個人認為,西文是一種屬於低級層次的文字,而中文則屬於是一種高級層次的文字,以低級取代高級,只能是一種倒退! 

為什麼說以英文為代表的西文是一種低級層次的文字而中文是一種高級層次的文字?我的支持理論是:以中文翻譯英文文學著作,可以保留原文95%以上的文學特色,而以英文翻譯中文文學著作,對於中文中最高級層次的文言文來說,充其量只能保留其原文65%的文學特色。 

曾經以來,一些主張以中文拼音最終取代漢字的人以為,中文拼音與漢字之間的轉換是一對一的關係,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凡是漢字,都可以用中文拼音來取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按這些人的構想,以中文拼音取代漢字,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其所需要的只是時間。然而擺在人們面前的事實卻是,四五十年過去了,這些人的這類構想,倒好像是越走越遠了。其原因何在,原因就在於,中文拼音其實與漢字之間並非一對一的轉換關係,在一些情況下,漢字是無法是中文拼音來轉換的。 

下面以一個實例來說明這個問題: 

“jinshijinshijinshijinshi; 

qianshiqianshiqianshiqianshi” 

這是近年來在網上比較流行的一副對聯,我們將它用中文拼音的形式表現出來,筆者估計,即使是號稱最最精通中文拼音的人,也不可能在不知道答案的情況下將它以漢字翻譯出來,為什麼?因為整個句子雖然較長,但其實只有兩個音:“jinshi”和“qianshi”,因此像這樣的句子,如果脫離了漢字,它基本上就是一筆糊塗賬。 

這個句子,如果用漢字來表達,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今世進士盡是近視 

錢氏遣使淺釋前事 

這就是表音文字與表意文字所存在的差距。表音文字出現在字面上,其特性是一維的,即:人們只能通過聲音去領會它的意思,而當人們不能通過聲音去領會意思的時候,表音文字的表意特性也就喪失了。而漢字則不同,漢字是一種極為成熟的表意文字,它有形、意、音這三個方面的特性,我們可以認為,如果我們將只有一個表音特性的中文拼音看成是一種一維文字的話,那麼漢字就是一種三維文字,很明顯,具有三維特性的漢字,絕不是那種只具有一維特性的中文拼音所能取代的。 

上世紀三十年代,語言大師趙元任為了證明漢字不能拉丁化,曾做過一篇文字遊戲類短文,很有趣味,其全文如下: 

“石室詩士施氏,嗜獅,誓食十獅。氏時時適市視獅。十時,適十獅適市。是時,適施氏適市。氏視是十獅,恃矢勢,使是十獅逝世。氏拾是十獅屍,適石室。石室濕,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試食十獅屍。食時,始識十獅屍,實十石獅屍。試釋是事。” 

全文九十餘字,通篇只有一個音,就這樣一篇妙文,如果有人想用中文拼音來表達,我想這一定是沒有結果的,當它脫離了漢字之後,全文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根據上面所舉的兩個例子,我們可以認為:企圖以拉丁化的中文拼音取代漢字,這其實是一條行不通的道路,其理由如下: 

首先,我們認為,中文拼音只適用於現代漢語,而不適用於古漢語,因為現代漢語基本都是雙音詞,人們可以通過這些雙音詞的構詞規律與構詞特性,以及整個句子的語法結構,基本能夠一對一地將現代漢語的全句或全文“翻譯”出來;而古漢語之中則絕大多數都是單音詞,如果用中文拼音“翻譯”文言文,其“翻譯”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像上文所舉二例那麼糟糕,但也好不了多少,如果誰要是想用中文拼音寫出《周易》、《尚書》中的原句,那他寫出來的句子,也許神仙也看不懂。浩若煙海的古文獻是我國十分寶貴的文化遺產,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天,中國人的文字全部成了拉丁化的中文拼音之後,這些寶貴的文化遺產,也就全部失去生命而成為死物了。 

其次,中文拼音不適用於簡短的現代漢語。我們認為,在一些缺乏語言環境的簡短現代漢語語句裡,如果此短句不是用漢字來表示而是由中文拼音來表示的話,在某種情況之下就會形成錯誤理解的語句。一般來說,城市街道的路名牌、醫院各科室的門上的標牌、火車站營業大廳裡的站名里程牌、銀行等服務機構的屬性標示牌等,凡是缺乏語言環境的提示性短語,都不能完全使用中文拼音,否則只會給社會添亂。例如假使某醫院將各科室標牌只寫中文拼音而不寫漢字,這個醫院很可能便會亂套,一些看“皮膚科”的人,稍不留神,說不定會走到“婦科”去,而“整形科”的病人,說不定會跑到“針灸科”裡來。而到火車站買票的朋友,本來想到泰州(江蘇)去,誰知卻買到了到台州(浙江)的火車票;某位想到泉州(福建)做生意的商人,陰差陽錯地跑到全州(廣西)去了;而一個原來想北游恒山的遊客,賣票小姐交到買票人手上的卻是南方衡山的火車票。因為漢字已經廢止,能收入人們眼底的只有這種只能表音的中文拼音。 

再次,中國地域寬廣,特別是南方地區各種地方語音數不勝數,而且南方人往往前鼻音與後鼻音、翹舌音與非翹舌音不分,在這樣的語言環境下,要想全面推行中文拼音並讓中文拼音取代漢字,將是個十分困難的事情,甚至是一個根本不可能解決的問題。古代寓言中有“邯鄲學步”之笑話,如果某些人一定要用中文拼音取代漢字,我想其結果一定是個新時代的邯鄲之學步者,不但別人的東西沒有學會,連自己原有的東西也會遺忘淨盡。總而言之,漢字不可能為中文拼音所取代,不論是過去、現代或是將來! 

關於中文拼音所帶來的弊病,還有一個問題在這裡也不得不提一下。我們發現,當今之世,在日常生活之中,似乎寫白字、錯別字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其原因何在呢?筆者經過多年的觀察、思考,現在認定,問題的根源就在當前的中文拼音教育模式上。 

我們知道,當前一般的情況是,小學生剛讀一年級,在對漢字沒有絲毫感性認識的情況下,其首先接受的就是中文拼音教育,老師還往往告訴小學生們,當遇到不懂寫的字的時候,可以用中文拼音替代。於是乎,年齡幼小的孩童們從此便產生了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只要遇上不懂寫的字,用拼音以替代是合理合法的事情。 

大約一兩個月之後,中文拼音教學的過程雖然結束,但這種觀念則已經在孩童們的心目中紮下了根,再也驅之不去。隨之而至的是正式的漢字教學,雖然這個時候老師也會一再強調不能寫白字和錯別字,但此時為時已晚,其中相當一部分的學生改變不了在中文拼音教學階段所養成的習慣,凡是遇到不懂寫的字便用替代之法,所不同的是這個時候他們所替代的不是中文拼音,而往往是一些同音而不同義的漢字。 

筆者曾主持過一個小學生(六年級)的地方史知識競賽,其中有一條題目是“《桂海虞衡志》的作者是誰?”在該競賽之前,為了確保競賽實況的可觀賞性,所有題目及其標準答案都印發給了參賽選手,這條題目的標準答案是“范成大”,因此其難度對於這些小選手來說應該是較低的。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一個搶先得到答題權的小選手所寫在黑板上的居然是“飯成大”。面對信心十足的小選手,我只好用輕鬆幽默的方式掩蓋這因為出現錯別字的尷尬場面:“你的意思是說:《桂海虞衡志》的作者是靠吃飯長大的,是嗎?”由於該小選手寫了錯別字,因此當時沒有讓她得分,看著那一臉無辜而又不平的表情,我當時只說這樣說:“為了她日後少一些錯別字,這寶貴的一分只能與她告別了。”事後我走訪了她們的老師,老師的回答是:“在這類的情況下,我們一般是允許給分的,因為我們從前曾鼓勵學生不懂寫的字以拼音代替,但想不到她不用拼音而用了一個同音字。”我當時心裡想:“老師,你可知道,這以拼音代替與以同音字代替,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關係哇!”是以筆者曾有一個思考,中文拼音的教育是否調整一下時間,不是小學一年級而改在高中一年級?當然,高中一年級學生們學的不可能是小學生們那種簡單的拼音,而應該是更全面的中文音韻學。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能夠避免滿天飛的白字與錯別字。 

既然中文拼音存在諸多問題,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像蔡元培曾說的“漢字既然不能不改革,盡可直接的改用拉丁字母了”那樣,完全捨棄漢字而直接使用西方的表音文字呢,就像今天的印度那樣,廢棄其原有的印度文而代之以英文? 

其實,有這種想法的人,根子上還是看不起表意的漢字。筆者以為,漢字應該是世界上最具生命力的文字,在未來的時代裡,英文與漢字很可能會相互競爭,而英文必然會敗於漢字!我的理由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與科技的進步,各種新生事物將會以“爆炸”般的速度驟增,於是與之相適應的新詞彙也必然會大量增加,而漢字與英文對於新增加的新詞彙的方式是不相同的。漢字增加新詞彙的方式是從兩個既有的漢字中先出兩個相宜的字重新組合而使之成為新詞,而英文則是為了不與已經既在的單詞相重複而必須完全創造一個新的單詞出來。 

用兩個既在的漢字組成一個新的詞彙,由於其所用的既在漢字絕大多數情況下大家都認識,因此它的特點是:新詞彙雖然增加,但其識字量卻並未增加;而英文就不是這樣,任何一個新詞彙,對於第一次接觸它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陌生的單詞,而這種陌生的單詞多了,閱讀的難度也就增大了。是以一些英文的專業書籍,大量的非本專業的人看不懂其中的單詞,道理就在這裡,而在同樣的情況之下,漢字的情況就會好得多。 

中國的漢字,普通的人如能掌握6000多個,在一般情況下,已經完全夠用了,能掌握20000個以上者,已然達到中文專業的高級人材水準;而英文的單詞量而必須掌握10萬個以上,才能應付中等程度的應用,但這樣已是達到了人類大腦記憶的極限,是以以英文為母語的高級專業人材,在他們工作的時候,必不可少地需要使用字典或詞典以説明閱讀。面對著未來的時代,西方文字的使用者們都在擔心今後的單詞記憶量,因為按目前《牛津大詞典》的發展速度,二十年後,其英文的總詞彙量必然會超過百萬,這必將成為英文使用者們的極大負擔。二十年後是如此,那四十年呢?一百年呢?五百年呢?長此以往,我們真不知道英文今後的出路何在? 

唐代柳宗元曾寫過一篇《蝜蝂傳》,說是有一種名叫“蝜蝂”的小蟲,總喜歡將遇到的物件負在身上繼續向前爬行,而這樣的結果是身上背負的物件會越來越多,所謂“負之背愈重,雖困劇不止也。”我們認為,使用英文等西方表音文字的人,在很大程度上就很像柳宗元所描寫的這種小蟲,隨著時代的發展而必須記憶的單詞會越來越多,最後終究會有一天,這些人會像這種小蟲一樣“卒躓僕不能起。” 
這是英文等西方文字的死結,而如何破解這一死結,目前已經成為西方有眼光者的努力方向。個人以為,西文要想破解這個死結,只有向漢字的構詞方式學習! 

從理論上來說,漢字就沒有這樣的死結,面對未來時代的需求,雖然中文的詞彙量也會大量地增加,但組成這些詞彙的漢字卻不會再有多大的增加,也就是說,中文雖有陌生的新詞,卻不會有陌生的新字,這就是漢字優於英文的最顯著的地方。基於此點,對於漢字的未來,筆者充滿信心,正如目前網上所盛傳的一句話那樣:“如果今後世界上只有兩種文字,那就是中文與英文;如果世界只剩下一種文字,那就只有中國的漢字!” 

我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高呼:漢字萬歲!萬歲!萬萬歲!

 
 
東方印象(eastimpression.com),中國元素產品購物網,專為鍾愛中國傳統文化的人士精心打造,以中國元素產品為承載,或自我樂享,或禮尚往來,盡顯獨特的東方人文氣韻。最美印象,就在東方
分享到: